走过阴天的沙泾港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,沿着细细的水流一直向南走,路过一个曾经是屠宰场的地方,现在已经变成了艺术区。那里有很多年轻的人,她们迷茫的眼神看起来好像失去了希望,正想象自己在一座城市。
除此之外,这附近的一切都还好。有时再往南走一段坑坑洼洼的路,也可以一直走到苏州河,但那里已经不像从前一样平静。靠在乍浦路桥上的那些人,眼神里的希望就好很多,他们正假装自己在城市——看来假装比想象要简单。接受了一种事态的否定,也随之预置了肯定的可能性在其中。
海伦路的地铁站门口有一个百草园,有几次想不清往哪走,在这附近思考了很久——说明这附近是可以生活的。我就不会迷失在陕西南路,有种腐烂的味道——混合着酒精、烟草、香水和呕吐物的味道,总会让人找到一条路跑出去。
而我现在还在跑吗?有时候会。沿着最宽的一条街一路往南跑,一直跑到码头附近的一家便利店,坐在门口的石墩上喝着小孩才爱喝的巧克力牛奶。初秋那天的天气真的很好,傍晚四五点的时候,还是最清澈的蓝色和最温暖的橙。可越是在这种时刻,越感觉到一切都在离开的边缘。要如何应对这样一种万物衰退的预期呢?时间在我身边流动起来。有时候逆着水流回去,一路向着过去的方向,直到变成一颗上个世纪的受精卵;又或者就让它快速的走,直到看着你抱着我的遗像,看着夕阳向流星一样滑落。那时我是否意识到这场世纪病不属于我,是属于整个银河系,而我并不能独善其身呢?
我必须从这里走出去吗?答案却是必须不能。我必须留在城市里,然后假装自己在一片旷野。在这种时候,假装和想象有区别吗?我想这对我来说已经不再重要。
某一个星期天的下午,我走在路上,偶然被凸起的砖块绊了一下,身体向左一个趔趄,身边那些整齐的高楼都向右晃,好像被风吹倒的树一样。
我已经在旷野里了。
这的春夏秋冬你会听吗?